“毛老，這個我也說不準。”

毛老的問題李陽真沒辦法回答，這樣的情況李陽也是第一次遇到，明知道是真的，卻根本無法證明。

這回和上次那紅釉小碗還不一樣，紅釉小碗是歷史上沒出現過的東西，無法證明很正常，可這件東西，各項條件都很符合，卻偏偏有兩個硬傷，還是無法忽視的硬傷。

“真是奇怪，白老師，你怎麽看？”

毛老沒有繼續詢問李陽，對李陽之前的說法也沒提出任何的質疑，李陽回答不了他的問題，可他一樣無法解釋那些特征，這是個死結，現在還不能說誰對誰錯。

“我感覺像是萬歷本朝的東西，可心裏一點的把握都沒有，這東西，太奇怪了，趙經理，你是怎麽想的？”

趙經理此時也是皺著眉頭，他的看法同樣是模糊不清，像是真的，但又不像，若只是沒有底款也就算了，可這東西還顯得那麽新，太不正常了呀。

苦笑著搖了搖頭，趙經理道：“我看不好，和你們一樣，不知道該怎麽說。”

“奇怪的東西，你這東西是怎麽來的？”白銘圍著大缸轉了兩圈，又問了一句。

“這是我爺爺傳下來的，我爺爺年輕的時候是個買辦，賺了錢就舉家搬遷到了香港，這是從大陸帶來的一件寶貝，一直傳到了我的手裏，最近家裏面有些急事，我就打算拿出來賣了它。”

中年壯漢慢慢地說道，他祖上剛來香港的時候還是個富戶，可到了他這一代家底基本都被敗光了，不得已把家裏的東西拿出來變賣，其他的都賣完了，就剩下這件不好出手的萬歷大缸。

不過現場相信他這些的人也不多，古玩最不能相信的就是故事。

“你打算賣多少錢？”

趙經理猶豫了一下，最後還是問了一句，這東西是奇怪了點，但還有研究的價值，若是價錢不高的話，收下來也無所謂。

“五十萬。”

中年壯漢急忙回答道，說完又補充了一句：“最低五十萬，這可是我們真正的家傳寶貝。”

“太貴了。”

趙經理失望地搖了搖頭，五十萬買一件說不清的東西根本不可能。五萬他們都不會買，五千的話還能接受，這壯漢說出的價格和他的心理承受價相差太大，趙經理已經沒了興趣。

“剛才不還有專家說這是老東西，要不，四十萬也行，我是真的急用錢。”

中年壯漢臉色連續變換了幾次，最終咬咬牙說道。他這件大缸給拍賣公司送過，可人家不要，這才拿到古玩街來想出手，結果遇到了幾個人，爭論了幾句，就一起來了夢蝶軒，之後的事情李陽都看到了。

趙經理沒有說話，再次搖頭，白銘剛才說是老東西也只是猜測，這年頭誰也不敢百分之百的說自己能看準，造假技術可是隨著科技的發展越來越厲害。

再說了，這件東西還有著無法解釋的硬傷，解釋不出那些疑問之前，這東西即使真是老的，也不會被人認可，只會當新的去看，他自然不會去收一件風險這麽大的東西。

“三十萬，三十萬，真的不能再低了，這件東西絕對是真的，請相信我。”

中年壯漢最後幾乎是哀求，若是在這裏還賣不出去的話，他只能把大缸在搬回家裏，大缸在好，不能換錢的話只是件東西，對他家裏的事沒一點的幫助。

趙經理還是沒說話，中年壯漢眼神變得黯淡了下來，收起大缸，就想離開。

“二十五萬，我要了。”

中年壯漢剛轉身走了兩步，李陽的聲音就從他的身後傳了過來，周圍的人都驚訝地看了眼李陽。這件東西根本不好說，若有來歷，二百五十萬都有可能，可若解釋不清楚的話，別說二十五萬，就是兩萬五也賣不出去，誰都擔心這是贗品。

“小哥，三十萬吧，真的，我家裏有急事，不然也不會賣祖上傳下來的東西。”中年壯漢回過了頭，又走了回來，眼中還滿是哀求。

不過在他的還有著一絲喜悅，他沒想到居然真有人對這大缸有興趣了，只要能賣出去，哪怕二十萬他都賣，表現的這個樣子不過是想博取同情，多賺些錢罷了。

“二十五萬，我看著像真的，想賭一把，再高我就不要了。”李陽搖搖頭，不管這人的表情如何，李陽根本不會去看。

“好吧，二十五萬，你給我錢，這東西就是你的了。”

中年壯漢想了一會兒，便直接答應了下來，再拿回去恐怕也沒人會要，能換二十五萬已經很不錯了。

趙經理和毛老都輕嘆著搖了搖頭，年輕人就是容易沖動，沒能確定就買了下來，日後肯定會後悔。

不過兩人都沒有勸說李陽，毛老是才認識李陽，趙經理更是今天才和李陽見面。沒有極深的交情，在古玩行是絕對不會亂插手別人的事，那是壞規矩的，到時候中年壯漢找他們算賬的話，誰也不會幫他們說話。

“這是二十五萬港幣的現金支票。”

李陽開出一張支票，那中年壯漢拿到手上仔細地看了看，最後笑著點了點頭，支票在香港的使用很普遍，即使普通的人也能認出真偽。

好在張鷹幫忙辦的支票本有開港幣的功能，李陽的賬戶內又有現成的一億五千萬的港幣，所以很方便的就開了支票。至於這些錢，李陽只是先用一下，回頭很快就用人民幣兌換補上。

得到了錢，中年壯漢立即離開了夢蝶軒，另外三個人也都一搖三晃的出去了，出去之後，三人還都回頭看了一眼李陽，他們的眼神都很怪，有輕視，有憐憫，還有諷刺。

“小李啊，哎……”

白銘走過來拍了拍李陽的肩膀，最後嘆了口氣，在白銘來看這東西也不該買，反正他和毛老是不會買。

“沒事，我相信這是真的，這肯定是萬歷青花大缸，說不定我這次揀了個大漏呢。”

李陽笑著拍了拍那大缸，白銘古怪地笑了笑，再次搖頭：“小李，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事，就算是看對了的東西還有可能會是假的，你怎麽就敢確定它一定是萬歷青花大缸呢？”

“謝謝你，白老師，不過我還是相信它。”

李陽能夠感受到，白銘說這些話的確是在關心他，白銘的語氣有些重，但卻是在為他著想，不想讓他受騙。

“你還年輕啊。”白銘大嘆一聲，沒有在繼續說話。

年輕人有年輕人的好處，即使打了眼也沒人說什麽，年輕嘛，是允許犯錯誤的，最多有人私下裏嘲笑幾句而已。

“毛老，白老師，那些汝窯瓷片已經拿來了，隨我來吧。”

趙經理看了一眼李陽，又笑瞇瞇的對毛老和白銘說了一句，兩人立即都跟著趙經理到了另一邊的櫃臺邊上，白銘來這夢蝶軒就是沖那些汝窯瓷片來的。

昨天白銘有一句話沒說謊，他的博物館真的要那些瓷器碎片，沈浩要賣的話，那他高足碗的底足碎片白銘是真的會拿五百塊錢去收。

“我當然敢確定了。”李陽走到大缸前，輕輕的撫摸著大缸，臉上漸漸露出一絲笑容，特殊能力之下，任何東西都會現行，假的就是假的，真的就是真的，真的假不了，假的也真不了。

“好像有些不對。”

李陽眉頭輕皺了一下，他突然間又想到了個問題。

六道淡黃色光圈，確確實實和萬歷年間相符合，但這期間所代表的時間有六十年，萬歷之後還有天啟、崇禎可都是在這個範圍內，甚至清初還掛著一點的邊。

這件東西若不是萬歷本朝，或者後期仿造的不是沒有可能，崇禎也有可能仿萬歷，那個時候是亂世，不加款就很正常了。

想了下李陽又搖了搖頭，即使是崇禎時期仿出來的，也無法仿的那麽真。每個時期的瓷器都有每個時期的特點，這和皇帝的習慣也有關系，畢竟是給皇帝用的，要隨著皇帝的喜愛去燒制。

“李哥，你說這大缸在皇宮裏是用來做什麽的？養魚還是盛水？”

劉剛仔細地打量了一番那青花大缸，邊看邊問道，李陽既然說他是真的，劉剛就相信這肯定是真的。

李陽哈哈一笑，慢慢地說道：“這種缸不盛水，也不養魚，是讚美皇帝用的擺設品，其意義是在說明天下風調雨順，國泰民安，都是皇帝治理的功勞。”

“哦，就是歌頌皇帝的東西，我明白了。”

劉剛點了點頭，李陽正笑著，表情突然僵硬在了那裏。

歌頌皇帝？

劉剛的話讓李陽猛然想起了什麽，李陽突然想起來，在何老的一本對天啟瓷器的介紹中，有過這樣的一段描述。

天啟帝即位之後，就命禦窯燒制了一批瓷器。

這批瓷器燒制的時間應該是萬歷剛死的時候，萬歷死於庚申年七月，即陽歷的1620年，泰昌帝朱常洛即位僅僅一月便因“紅丸案”逝世。

萬歷的孫子天啟帝是在同年九月即位，不過並沒有更改年號，直到1621年才改為天啟元年。

這個時間，短短不到半年時間裏出的瓷器，都是沒有底款的，萬歷帝已死，連新皇帝都死了，使用萬歷年款很不合適，天啟帝還沒啟用新的年號，更不用說使用天啟了。

而且那個時間燒制的手法全和萬歷後期一模一樣，那個時候禦窯廠還沒摸透新皇帝喜歡什麽，自然不會做任何的改變。

只不過這個時間很短，瓷器也就很少，流傳下來的則更為稀少，所以這些瓷器雖有記載，但由於沒有實物參照，又因為時間短暫，漸漸知道的人也就越來越少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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